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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乡的小河

[ 作者:本站 | 发布时间:2020-03-11 | 浏览:622次 ]

家乡留给我最多的记忆,是那条小河,那条曾让我喜让我忧让我心疼的小河。

我的家乡在秦岭北麓的山脚下,往东五里是从红河谷流出的霸王河,向西二里是铜峪流出的小清河,沿山根小路蜿蜒至小清河,走过河上的小木桥到西岸向西再走十多步,有深约一米,周长一米的清泉,四季清洌,水质爽口。泉上是斜坡,沿斜坡小路再西行五十步,便是小学的西门。

霸王河,顾名思义,河宽水急,距离家较远。小时候,我的记忆似乎是从小清河开始的。

小清河是一条季节河,平时有两丈多宽,水不大,最深处淹过大人的小腿。河水清澈见底,平时可看见二三寸长的小梅花鱼一群群在水草间嬉戏。七八月涨水时,河水便漫过木桥,水势较急,但似乎从没淹没过河西的水泉。

那时候,我们每天上学来回六趟从小河经过,不,准确地说是七八趟。

我们大队有五个小队,其中有三个小队靠小河饮水灌溉,我们队是离小河最远的。早上天麻麻亮,生产队上工的铃声响了,爹娘便要出工。我家姐弟三人,姐是老大,十一二岁便学会做饭。爹娘上工去了,姐便起床做饭。我和哥哥,一个十岁,一个八岁,一条扁担抬一口木桶,哥走前头,我走后边,随着挑水的队伍去小清河西岸的水泉抬水。

记得,那时候沿山狼多,有时候早上起来,拉开门,便能看到门口,一堆白毛毛硬梆郴的狼屎。所以早上挑水的人必须赶一个点,人多了一起走。就这样经常有几个大人拿着扁担大声大气地吆喝着打狼,我们小孩子也一齐大声叫喊助威。

过了木桥,就到了泉边。哥人小嘴甜,碰到叔叫叔,碰到哥叫哥,央求大人替我们把桶沉到泉里淹一桶水,再提到岸边平处。这时,哥把扁担穿过桶系,和我换了位置,我走前边,哥走后边。他把桶系挪到靠近他这头,两只小手紧紧扣住桶系不让桶往我这头滑,就这样上坡下坡哥都要喊我小心脚下,还时不时把桶挪向他那边,尽量减轻我的压力。等走到平路时,我们就停下来在路边歇歇。就这样,兄弟俩抬着一大桶摇摇晃晃回到家。姐赶紧接住我,和哥一起轻轻把桶放下,姐和哥一人一边提着桶系,我抬着桶底,姐弟三人齐心协力把一桶水倒进和我个头差不多的大水缸里。一早上我们来回跑八趟,抬四桶水。这时天已放亮,姐做好了饭,爹娘正好放工回来一起吃饭。饭后,姐带着我和哥又沿着小路,跨过小河去上学。

在我的记忆里,总是浮现出抬水的场景。起初,兄弟俩抬着一桶水;到后来一个人担两半桶水;再到一人担满满两桶水……抬着担着,我们便在摇摇晃晃的岁月里长大了。

小清河不仅供人们吃水,洗衣,还要灌溉河两岸的良田。小清河上游靠铜峪沟口的地方有一条水坝,水坝里蓄的水足够灌溉河两岸上千亩的良田,这水坝一到夏天便成了我们的乐园。上午一放学,先不急着回家,相约四五个人,飞也似的赶到坝边,三下五除二,一个个脱的光不溜秋,一下子扎进蓝滢滢的塘子里。仰泳、自由式、狗刨,一个个八仙过海各显其能。但好景不长,不大会儿,有的家长不见自家娃回来吃饭,不用说便拿着从路边顺手折的柳条子,怒冲冲跑到水坝找自家小子。我一看见情况不妙,便学着小英雄雨来,一个猛子扎进水里,潜到对岸的苇子里躲起来。那些来不及躲藏的,一个个在爹娘杀猪似的目光中,水滴滴赤条条灰溜溜地上岸。老子一扬柳条,还未落下,小子便从地上抱起衣服,杀猪般嚎叫着向家里跑去,老子便从地上拾起儿子的鞋一路赶将去。直到这时,我才悄悄地从水里钻出来,不慌不忙穿好衣服,从容回家。其实,爹娘早就在饭桌前候着。我哥听话,从不耍水,但属于蔫坏。当我以学校各种理由辩解自己从没游泳,哥便冷不丁过来,挽起我的裤脚,用指甲在我小腿上一划,小腿白嫩的皮肤便出现一道更白更亮的划痕。我狠狠地瞅着我哥——这家伙是内行,这么一试我什么也不用说了,其结果比先前在水坝边被家长老子赶回去的孩子更惨!

尽管如此,我还是深深地眷恋着我的小河。第二日,又有小伙伴撺掇去小河抓鱼,摸螃蟹,我当然乐于前往。虽然一个个弄的像个泥鳅,却也满载而归。回到家,家长一看,功过相抵,不至于挨揍,至多责备几句了事。姐给我洗脏衣服时,眼里含着笑,嘴里又少不了埋怨几句。

那时的小清河真的让我爱到骨子里,可爹娘手里的柳条子,也给我留下了比疼痛更深刻的记忆!
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河的上游建了厂子,先是石墨矿,再是铜矿,再到后来的水泥厂。慢慢的,小清河变的不再温顺,不再清亮。我们的大队,西边的小队都在石墨矿边,天是黑的,山是黑的,山上的苹果也染了一层黑,人的脸除过牙是白的,就像没洗干净过。我们队在水泥厂边,早上起來院子里灰白色的粉尘有一铜钱厚。时常房顶瓦沟都被白灰填平了,一下雨屋里就漏水。一河两岸黑是黑,白是白,大队开会,两个小队的人给台下一站,黑白阵线分明,老鸹不笑猪黑,大家谁也别笑话谁。

我们仍旧吃小清河边渗水泉的水,但水不再香甜,而是有些苦涩,小清河从此再也没见到过鱼虾之类的活物。爹娘经常看着我们姐弟三人,叹着气说,赶紧好好念书,考学出去,再别回到这地了!

一晃四十年过去了,我们姐弟也终于如愿以偿离开了那个生我们养我们的小山村,都在城里安了家。爹娘也老了,可我常常在梦里梦见小清河,梦见那一泉甜水。

本来我们姐弟几个都想接二老到城里住,尽尽各自的孝心,可做梦都没想到,去年爹娘让我们把家里的老屋拆了重盖。

原来,家乡开了几十年的矿关了,厂停了,天蓝了,山绿了,小清河也终于解脱了苦难,恢复了原来的模样!

等房子盖起了,我一定带着妻和女儿搬回去,带着她们一起到小清河边走走看看,好好给她们讲讲这条河更多的故事。(作者 胡云波)